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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水六门之左渠门
作者:   来源: 莲都   发布时间: 2020-11-03 17:21:15

唐宗龙

 

    丽水古称处州,下辖十县,在十县中,唯有丽水有完整的城防设施,并置有六处城门,即望京门(丽阳门)、岩泉门(虎啸门)、南明门(大水门)、栝苍门(小水门)、通惠门(左渠门)、行春门(厦河门)。对此六门,丽水民间流传有一首很形象地概括了六门民众生态和景象的《六门谣》:

丽阳门,打草荐;

虎啸门,开歇店;

大水门,拔船纤;

小水门,卖私盐;

左渠门,鬼开店;

下河门,种菜园。

    确实,这首民谣以简洁的地方方言勾画了一幅老丽水人的生活画卷,笔者身为“老丽水”,拟把《六门谣》的所闻所见所历作以诠释,现且就较有刺激性的“左渠门,鬼开店”谈起。

   “左渠门”是通惠门的俗名,“鬼开店”为左渠门外的景象。当年,左渠门城门朝西,单孔拱形,上无城楼,显得既矮小又乏“气派”,是“丽水六门”中唯一没有城楼又最冷清的一处城门,在城门内无一商铺,甚至亦无摊贩,一出城门,走过架在城濠的石板桥,映入眼帘的便是野草萋萋坟墓众多的西山背,西山背山势低矮,和西山背相连的“凤凰山”则山势较高峻,山上除了松、樟等乔木外,亦长杜鹃花、折七、山里红等小灌木和野草,其间也是荒冢堆堆,荆棘遍野。

    在丽水六门中,唯左渠门是行人稀少之处,原因是“鬼开店”造成人们的恐惧心态。

    忆及少年时代,笔者是经常从左渠门往返者,当然,不是独来独往,而是跟随舅父李致勋带着小娘舅(我们叫“娘舅儿”)李致弘、表兄李学舜、李震宇等一伙人,在暑假期间,提着“丝篱”(一种丝编的捕捉小鱼的工具)、小网兜和秋篓,到丽阳坑中、下段去网鱼抓虾,有时从丽阳门出城到北郭桥,沿小溪流往下,到洞主殿石坝下洗个澡,然后起身,沿小路进左渠门回家。大多数是出左渠门,到洞主殿石坝上下捕捉一会,往上到后庆桥处即返回,仍从左渠门返家。

    在“网鱼”的记忆中,确是童趣多多乐事不少,如脱光衣裤在石坝下水潭中洗澡和在石缝中摸鱼;如和舅父、娘舅儿、小表兄等争抢着从“丝篱”上取下一条条被网勾扣着的小鱼;如在小溪流浅水的卵石中翻找山蟹和小钳虾,那小山蟹被翻开藏身石后,挥动双钳妄图吓退捕者又惊恐横逃的形态,那小钳虾逃避捕者是用往后潜行或弹跳的招数,但皆为我们破解。小钳虾抓到后,即丢入秋篓中,抓获的山蟹,就各自装入卷起的裤脚里,回去后彼此松开卷起的裤脚,相比是谁的“战利品”多,然后剖开鱼腹刮鱼鳞去鱼肠或煎或清煮鱼虾,供作晚餐的佳肴,山蟹则用盐腌制或以酒糟相酿改日再吃。诚然,鱼虾虽为美食,其乐趣却远不如抓捕时的滋味。

    忆及网鱼抓蟹捉虾的乐趣,亦浮现了发生在左渠门外两件轶事:一是傍晚见“鬼灯”;二是亲历“抢魂”仪式。

    那是1947年盛夏,天气多云转阴,我们一伙人仍由舅父带领从丽阳门外郭桥下脱鞋下水网鱼,沿小溪流一路往下在经常拦放“丝篱”的地段围网赶鱼捉鱼,在酷暑的夏日,那天的气温较阴凉,大概是鱼儿也出深潭在浅滩上逐浪嬉戏,致使我们抓到较多,大家兴致特高,待到了凤凰山麓洞主殿处,天气已很阴暗,随着晚风吹过,竟飘起毛毛细雨,此时,我们已无心再在石坝下潭水里洗澡,即上岸穿鞋,按惯例提着鱼篓、丝篱、小网兜等返城。

     此时天气已昏暗,并下起毛毛雨,晚风刮着细雨迎面洒来,不禁身感寒意,于是就加快脚步,当行经西山背下侧时,小舅父突然呼叫道:“哎呀,鬼灯!”,大伙顺叫声往西山背山坡上看去,在朦胧的乱坟堆间,但见青绿色的莹光点点,在微风细雨中飘忽浮动,见此情景,大家皆感恐惧,舅父一下把年纪最小的我拉到身边,边走边说道:“什么‘鬼灯’?这是磷火,人的神经、大脑和骨头中都含有磷,尸体腐烂使磷质溢到泥土外,在特殊的情况下,就会燃烧发光,这没什么奇怪可怕的。”随后他又解释道:“其实,我们日常使用的火柴,火柴头就是磷,放着不用是安全的,用时一擦就闪光亮火,那也是一种磷火,磷可分白磷、红磷等,磷还是重要的种田肥料哩,比如头发、猪毛、鸡鸭的羽毛,都是很好的磷肥。”正在读小学的我们,一知半解地听着舅父解说“磷”,释却了恐惧。舅父是我们崇敬的人物,他当时在处州中学读高中,知识面广,思维活跃,且爱和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交往,我们爱听他讲《格列佛游记》、《人猿泰山》、《天方夜谭》和《霍桑探案》等故事,更爱跟随他抓麻雀和捕鱼虾等颇有趣味的“玩耍”。

    就在1947年秋末冬初,笔者的小舅父李致弘突患“怪病”:高烧不退,四肢痉挛,呓语不断,呼吸不匀,眼白上翻,时而知觉丧失。多位医师诊断后,处方服药均不见效,无奈之下,只得请来巫婆(巫三姐)“邀神入体”察说病情因由,经巫婆说事,此症非病,而是魂魄被凶神恶煞勾摄,需请师公作法事“抢魂”。

    旧时丽水历来相沿勾人魂魄的恶神主要是五显神,此神亦被称为“五圣”、“五猖”、“五鬼”、“五通”等,民间相传为兄弟五人,皆为瘟邪之神,在城郊北向的北郭桥和东隅的细井头,都建有五显庙,人得怪病久治无效要“抢魂”,大多是南北两处五显庙祈求瘟神放魂,并仗人多势众强行“抢魂”。

    根据巫婆的指点,被勾摄的魂魄在西南方,据此,勾魂的邪神应是洞主殿神,洞主殿是仅有3—4平方米的小庙,庙中菩萨不知是何方神圣,应是“来路不清”乏人祭祀的“野神”,此神就采用野蛮手段“扣人灵魂”以凸显其“神威”。

    找准目标后,即请师公并聚集人员择日进行“抢魂”。

     “抢魂”日,师公身着法袍,额带法冠,手执龙角,主家在天井沿设神坛香案,上供三牲祭品和茶、酒等,燃香点烛。然后把一件从病者李致弘身上脱下的内衣取来交于师公,由师公一手执桃木剑一手摇动法铃,剑指内衣诵念法经,念罢,师公即吹响龙角“赶煞”,然后由师公用一对铜质小铰杯摔杯问卜,小铰杯摔地后,双杯口朝上的为“阳”,杯口皆朝下的为“阴”,一上一下的为“胜”,卜得“胜铰”则预测“抢魂”成功。师公是占卜高手,摔个“胜铰”当然不成问题。占卜后,师公即带一班“抢魂”人众取去那件已被作法在内的内衣,一路吆喝奔往洞主殿“抢魂”。待法师带着众人出门“抢魂”后,二外婆(笔者外公的弟弟,习惯叫二公的妻子即叫二外婆,为李致弘的母亲)即在后天井里对着原先已备好的大缸,俯身呼喊:“致弘儿,归来呀!致弘儿,归来呀!——”,此方式俗称“喊魂”。

    隔有一小时许,“抢魂”的众人在洞主殿烧了纸马,在菩萨前焚香点烛,然后即齐鸣响器,齐声吆喝,把那件病人的内衣在庙殿里往四角一挥舞,立即一卷,丢入一只原先已备好的麻布袋中,扎好袋口,由一人荷在肩上,随即离开庙堂,由师公手执法器断后,捷步返回。据传,“抢魂”仪式到“扣魂”的恶神庙殿后,也需作祭祀后强抢,这是“先礼后兵”,抢后唯恐恶神跟踪“争魂夺魄”,故需师公断后作法抵挡,待抢回家里后,外有“门神”,内有“神坛”,邪神恶煞就不敢入宅了。

    经历“抢魂”仪式后,说也奇怪,小舅父李致弘的病情有所趋解,大概是受“退煞”等折腾,身出大汗,热度消退,神智逐渐清醒,后经药石治疗,加以增补调养,即日益康复了。经此一场怪病后,在复康后的李致弘身上也出现了两件怪事,一是原本活泼喜动善言者,竟成了沉默寡言不喜玩耍的人;二是原先一头黑发的人,头发竟突变成了金红色彩,此色彩在中国人中极为罕见,在求学时代,同学们都称呼他为“红头毛”。

    自患此“怪病”并经“抢魂”后,二公和二外婆就不许我们再去丽阳坑北郭桥至洞主殿段去网鱼抓虾戏水,因为此一带颇为荒凉冷清,人行稀少,历传有人员被鬼魅扣魂勾魄,此次经历“抢魂成功”,决不能再出令家人胆战心惊日夜不安的险厄之事了。

    大概是我们的“头头”舅父李致勋遭到了长辈的呵斥,自此后就没再带领我们抓麻雀网小鱼。在毫无玩具的往昔,这些活动可谓是我们的“金色池塘”,被长辈强制“查封”后,我们只能转移到“捉迷藏”(丽水人称“来躲寻”)、“斗蜞蛄”(即“斗蟋蟀”)和“玩斗草”等活动中寻觅“童趣”了。

    1947~1948年间,将届高小毕业的笔者与志趣相投酷爱阅读课外书籍的同学郑永良、黄庭鑫三人把各自家里杂七杂八的图书凑在一起,创立了一个“群文书屋”,宗旨是向学校同学和社会各界开放,“以书换书,广读博览”,此事得到学校老师的支持和社会书友的赞赏,我们也从中获读了许多书籍并结交了朋友,获得乐趣。那是1948年春节,我们三位“群文书屋”的成员凑在一起,按事先商定,各带一些过年食品如糖糕、霜米糖、豆末糖、瓯柑、蜜桔等,去城郊春游,我们仨游罢“恍如兜率化成宫”的三岩寺,即沿小路返城,从未到洞主殿处的插花娘娘庙侧,登上凤凰山,此时山上野草绿衫皆被藏匿,除了几棵挺立的松柏和樟树,遍是枯草和拦路的荆棘,我们踏草避荆往南行,穿过茔茔乱坟,来到“悯终祠”前,此时三人的裤子上已被“鸡污粘”粘得斑斑点点,就在我们在该祠门口拍打着奇臭的“鸡污粘”时,从祠内走出一位白发稀秃身形干枯的老太婆,她见我们在又抖裤子又拍打,就口气不清地嘟囔说:“不行呀,我来,我来帮……”,边说边转身进祠,一会儿,手执一把竹篱枝,挪步到了我们跟前,用竹篱枝在我们仨的裤子上又刷又拍打,没多久,“鸡污粘”即被刷拍个干净。

    先前,我们对她那颧骨凸显双眼深凹状似干尸的模样感到恐怖,经其帮助后稍作接触,觉得她是位心地善良的老嬷(老太婆),经她相邀进去坐坐,我们仨也就释然无忌地进入悯终祠。

    丽水人称悯终祠为“百终祠”,这是处搁置棺材的场所,一些外地人在丽水逝世,欲把灵枢运回故乡的,就置棺在此;亦有人命案件缠上官司,一时难以审结的,也在此停棺,也有一些无子女的孤寡老人,死亡后无后代无山地建坟埋葬,就由政府或社会善士出点钱,买口薄棺(丽水人叫“三块坂”)雇人抬到祠里停放;还有一些暴毙在街头的流浪汉、收监死亡的外籍“暴民”等等,也被装入薄棺留尸于此。在此“鬼祠”里,可谓“成份复杂”,除特殊因由外,历来无人来此,我们仨成了登祠的“稀客”。

    进入百终祠,入目的是大大小小遍地棺材,有些大棺已紫漆剥落,有些薄棺已流出垢水甚至棺木散开,臭气冲来令人掩鼻。我们仨见老嬷去端凳子,就主动去取来两条长凳,放到祠中的南端,此处围墙因年久失修已经倒塌,现已用竹木枝条编打成篱笆,因为此处较通风,少有难闻的腐气。老嬷也端来一张破旧的竹椅,坐到我们身前,蛮有兴趣地唠叨起有关“百终祠”的故事。她告诉我们,她与老公都是外地人,她老公姓胡(或吴、何?)没有子女,夫妇俩以祠为家,依靠收取一点停棺费和在西山背周边荒地种些蕃薯、洋芋、青菜、萝卜等过日子,前些年老伴走了(死亡),她就汤菜代饭孤灯只影相陪棺材度着年月。说到棺材,老嬷来了兴致,她用干枯的手指着说:“你们看,那只‘登缝’的紫漆‘老寿’多有气派,是一个南京当官人的老妈,原说好停不多久就会运走的,可家人一走就没了音讯,先前在深更半夜还会听到棺材里传出恸哭,这些年竟没了哭声,有时棺材会发出振动摇晃。唉,听说这个老太儿女很多,也白生白养,没一个孝顺的,怎忍心把老娘一人丢落此处,俗话说‘入土为安’,她生时蛮荣华,死后竟无葬身的地方,能不怨恨么?”我们问老嬷,人死后真有鬼魂吗?她一个人与这么多棺材在一起,不害怕吗?老嬷咧开瘪嘴笑道:“棺材就是屋,都是我的邻居呀,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我是这里的总管,他们都归我管,比如说,夜里哪口棺材不安分,发出怪声嚎叫,我就用竹篱枝在哪口棺材背‘啪啪啪’抽打几下,就没声响啦!还有些鬼魂,出棺以后,发出争吵或打架,我就出来用‘响竹’噼哩啪啦一阵驱赶,这些鬼魂就各自逃回棺材,马上没声音了,嘿嘿,这些死不安分的货色,其实仅是飘来荡去的鬼影,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怕鬼,鬼最怕像你们这样的阳刚少年,要是你们在祠里宿夜,鬼魂是绝对不敢出棺吵闹的,信否?可试试!嘿嘿嘿!”

    见老嬷又咧开瘪嘴欢笑,我们也陪同欢笑起来。

    随着谈兴趋浓,我们提到《六门谣》中说的“左渠门,鬼开店”是否因为西山背坟墓多,而百终祠又棺材多,此一带阴森可怕,才有此语?老嬷摇头否定,并说“鬼开店是真的”,还说鬼域也有“行日”(市集),并说丽水城区的行日是逢三逢八,“鬼开店”的“行日”是初三、初八和廿三、廿八,避开十三、十八是因为望月前后月亮又圆又明,带有阳气,不宜鬼魂活动,月头和月尾是朔月,阴气森森,鬼魂活跃,那时西山背上,鬼灯盏盏,蓝绿交织,鬼魂憧憧,轻盈交晃,真个热闹,每逢行日,我就放任我的邻居出祠过行(赶集市),要求雄鸡啼(鸣)后必须归祠,嘿嘿,这些邻居都很听话的。嘿嘿嘿,嘿嘿嘿……

    老嬷在咧开的瘪嘴中,发出一连串得意洋洋的怪笑,听来令人毛发竖起。

    我们赶紧岔开话题,不再听她谈鬼说怪,就调转话头说现实,由我们仨中年龄大一岁的黄庭鑫指着竹木篱笆说:“老太,你的手艺真不错,这篱笆编扎得这么好!”老嬷摇头说:“不是我编的,是我儿子编的。”我们仨异口同声问:“你不是没有儿女吗?怎么又有儿子啦?”老嬷说:“不是亲儿,是拜我做亲娘的儿子。”说着,她那干枯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光亮,颇为得意地诉说起她的“收儿”过程——

那是大前年,唔,还要前一年,初冬季节,我坐在祠门口晒日头,听到下面路上有些人在喊嚷,就到坡头往下看,见有几个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在叫“死了人啦!”,我就走下去看个究竟,原来倒地的是个年轻人,他双目紧闭,脸无血气,俨若死人,我上去把手放在他鼻下一试,感觉尚有一息游丝,就花小钱雇一壮汉把他背到祠里,我认定这是“发冷痧”,就采用手刮颈部放痧,碗刨背部治毙,然后用手紧捏鼻下的“人中”(穴位),没多一会,年轻人就苏醒了。因为此人身体虚弱,我就把他留在祠内调养,西山背上草药多多,我采来草药给他解表治虚,用自己喂养的鸡和鸡蛋给他进补,没过两个月,他就被养得健壮如牛了。他自知这条命是我从鬼门关把他拽回来的,于是就拜我做“亲娘”(干妈),发愿(立誓)要孝顺我,要陪伴我到百年寿终,并为我建坟立碑,碑上刻上他作“孝子”的名讳。我们问她“亲儿”的名字,她说姓王,叫什么星,她习惯叫他“小王”。问她“小王”在哪里,回说和她同住在祠里。怎么不见人?回说到山坡山陇铲地种菜去了。说到这里,老嬷抬头往篱笆外看了看,告诉我们快正午了,小王就会回家烧饭菜的,她邀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好了,并说过年时,小王购买来有鱼有肉,还杀了一只鸡,蛮丰盛的。

    知道时近中午,我们连忙起身告辞,并把未吃完的糖糕、糖点、果品都取了出来,送给了老嬷。老嬷连声道谢,称赞我们是“懂事的好孩子”,并祈祝我们仨“人人长命百岁”,还邀我们“再来这里玩”。

    离开百终祠,下了西山背,从左渠门进城,在桂山路我们仨分手各自回家。

    笔者回家后,时已过午,父母问我到那里玩得这么久,我如实相告,悉知我在百终祠内待过,就遭了父母一顿斥训,老祖母悉知后,就取来几张纸马,折了纸条,点上火后,把我身子前后左右从上到下“解魇”(消除肮脏)一遍,然后又洗脸又洗手,方允许上桌吃饭。

自此,就没应诺再去百终祠看望过那位貌丑心善以棺为伴的老嬷。

    后来据传,小王的父母得到讯息,从外地来到丽水悯终祠,要小王回家,小王死活不肯,他告诉父母,他这条命是老嬷救的,他已拜她为“亲娘”,立誓尽孝至她寿终,待了却此愿后,他即返家,现在若强制他回家,他的心必定牵挂孤苦的“亲娘”,在日夜难安的情况下,他会再次离家,来到丽水陪伴“亲娘”,父母知道小王的秉性,也就没有苦求和强制,留下了一些钱,要他好好孝顺他的再生“亲娘”,待至寿终,等他回家团聚。此后,小王果然实现了他的承诺,在百终祠里陪伴老嬷相度,使孤苦的老嬷在人生的晚年得到一丝幸福和慰藉,待老嬷逝世后,小王料理了她的后事,即在丽水消失了,人们估计,他已离丽回到父母处了。对于“小王与百终祠老嬷”的孝德故事,一时被丽水城乡传为人间佳话。

    解放后的1965年,为筹建丽水地区建筑公司,筹建人首先破除迷信,大胆向“鬼魂”叫板,在荒凉的西山背“移坟办企业”,继而又建了两幢职工宿舍,一时轰城全城。1967年,悯终祠被拆除,以此处为基地,创建了“浙江省油嘴油泵厂”,该厂一度曾成为浙江油嘴油泵行业中最大的骨干企业,产品知名度很高,畅销全国20多个省市。1971年,李祖福等几个年轻人,自集资金两千多元,在洞主殿南侧的凤凰山麓的滩圩地上,创建了丽水玻璃纤维厂,该厂后来不断扩大壮大,产品行销大江南北,成为丽水集体所有制的骨干企业之一。1971年,在凤凰山上大举迁坟,顺山势创建了丽水地区医院和地区卫生学校,两年后的1973年,该医院即开诊接待病员,经过30多年的开拓发展,该医院已成为颇具规模、设备齐全、医技精湛、服务优良的全市一流的综合性医院,2000年丽水撤地建市后,易名“丽水市中心医院”,此外,在左渠门外一带先后亦建有莲城宾馆、丽水军分区、丽水电视台等等单位,昔日“鬼开店”的地方,早已成为繁华的闹市。

    确实,就笔者所知,在左渠门外涉及西山背和凤凰山的鬼怪与人的故事颇多,如旧时为在青田石帆石玄壁头赌博一陪三十的“花会”,一些大胆的赌徒,就带着上贴“灵符”的草席,围着身子,在草席内用小锅“炒鸡”,待鸡炒熟后,撕成小块,往外丢去“饲鬼”,要吃食后的野鬼在其放在草席外的花会名单上注出次日开盘的“花会人名”(花会人名共34个,如太平、根玉、元吉、明珠、志高等等),以赢得赌注,这叫“炒鸡饲鬼发赌财”,还有“张大胆斗鬼”、“山魈戏鬼”、“陈神娘收僵尸”等等,也有现代鬼话,如油嘴油泵厂一些职工上夜班所遇见的车间内外发生怪事等等,这些“夜半鬼话”,是亲历还是杜撰,亦无人追究,姑且听之,反正对这些旧闻掌故,现创鬼话,这都是老话后话,为不使本文拉得过长,且此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