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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都籍抗美援朝战士亲历
作者:   来源: 莲都   发布时间: 2020-11-03 17:20:00

汉江渡口阻击战

(亲历者:汤然)

19515日我军奉命向汉城进发,形成攻打汉城之势。我时任人民志愿军123510538连连长。

3天后,我团按时到达了指定位置。凌晨3时,赵副团长向我下达了作战命令:“我军今晚将攻打汉城,你连快速前进,到达距汉城东北不足4公里的汉江渡口阻击增援汉城的美军和李承晚部队,尽可能地拖住敌人,不让他们向汉城靠拢,这对我军攻打汉城十分关键。敌人的兵力可能超过你们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且装备精良,有坦克、飞机和大炮作掩护,你要充分作好准备,战胜一切困难,保证完成任务。”我响亮地回答:“保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凌晨5时许,我连到达离团部20里之遥的目的地。这里三面环山,一面靠江,两条公路汇于汉江渡口,是敌人增援汉城的必经之路。根据地形,我们立即研究了作战方案,派一个班带一挺机枪坚守离渡口200米距离的小山坡,作为阻击战的前沿阵地,我率全连主力在后面约400米高的主峰上防守,作为第二道防线。

早上8时,美军的一个机械化师和李承晚的一个步兵师,在几十辆坦克、上百门大炮和飞机的掩护下,分两路向渡口汇集。我前沿阵地的战士们趁敌人立足未稳,向敌人的先头部队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敌人被这突然袭击打得束手无措、鬼哭狼嚎,一下乱了阵脚。但随后敌人发现阻击他们的是小部队,并非志愿军的主力。于是一方面继续向渡口进集,一方面派出一个排的兵力向我前沿阵地进攻。我坚守前沿阵地的战友们在连主力的密切配合下,英勇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敌人继续组织兵力,向我前沿阵地发起攻击。战士们还是凭借有利地形一次次地击败敌人。在阵地前留下了上百具敌人的尸体,恼羞成怒的敌人向我前沿阵地进行狂轰滥炸,而我前沿阵地的战士们趁敌人败退时,及时地撤回到第二道防线的主阵地上进行阻击。敌人在抢占了前沿阵地后,主力涌向汉江渡口,我命令两门60炮的炮手,将所带的近百发炮弹全部准确地炸向渡口,有效地延缓了敌人向汉城增援的速度。随后敌人在山脚下集结了众多的大炮、坦克炮,加上飞机向山头实施狂轰滥炸。敌人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逐次增加兵力,多梯次、多方面地向我主阵地轮番冲击。

    此时我告诉战士们要尽可能地节约子弹,充分利用有利地形,等敌人靠近了再发起有力的射击。战斗从早上打到黄昏,敌人发动了数十次的进攻,向主阵地发射了成千上万发炮弹,山坡上茂密的树木大多被炮火拦腰折断,露出了光秃秃的山坡。战士们凭借有利的地形,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靠着顽强的战斗意志,将敌人一次又一次地压在山腰下,在阵地的前沿丢下了数百具敌人的尸体。随着战斗的发展,我连作战困难越来越大,与团部无法取得联系。由于接受战斗任务十分匆忙,战士们所带的干粮是仅够一顿吃的炒面,而且,山上又缺水,战士们靠着口水咽下炒面以充饥填肚,尤其是经过一天激烈的战斗,战士们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而敌人的进攻越来越猛,人数越来越多。战士们子弹打完后,搬起桌面大的青石推向敌群,把被炮弹炸松的石头垒成一排排滚石,如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敌人。终于,又一次将敌人的进攻击退。

此时已到傍晚,不善夜战的敌人停止了进攻,在山脚下安营扎寨。而我连乘着夜色神出鬼没地穿插过敌人阵地,成功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顺利地与团部会合,受到了上级的嘉奖。

 

金城反击战

(亲历者:叶 根 德)

19535月至6月,我军为了配合停战谈判,对美军和李伪军发起夏季反击战。当时我在60军战勤指挥所,新任三兵团司令员许世友亲临60军部署作战计划。69日晚,我军的冲击部队已秘密进入883.7高地敌阵地前与侧翼隐蔽处潜伏。10日晚,在副军长王诚汉的指挥下,以三个团兵力,在各种火炮支援下采取多梯队的方式,分别从东、北两个方向发起冲击,仅一小时左右,全歼李承晚军第5师第27团。接着第179师在师长吴仕宏指挥下又攻占938.2高地,歼敌六千余人。60军把阵地向南朝鲜推进42平方公里。

627日夜,我们一行12人组成了支前小组,向938.2高地运送弹药。途经一个山坡时,突然遭到敌人排炮轰击,即刻在山坡四周形成火海硝烟,我跌落五米多深悬崖深沟,腰部负伤,昏迷不醒。最后战友们在深沟里找到我和战友小宋,小宋已被炮弹片击中头部而牺牲。我坚持“轻伤不下火线”要把弹药送到阵地,后援部队赶到把我送到战地卫生所治疗。

713日夜,浓云低垂,天色昏黑,闷热异常,我军一千多门火炮,突然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向敌人猛轰,接着20兵团的三个作战集团同时向敌4个师25公里的防御正面发起了迅猛的突击。一小时后,全线突破敌人阵地。60军突破敌防线后,以第二梯队的180师两个团南渡金城川,迅速向南发展。60军打退敌人正面六个团100多次的轮番反扑,我军不畏牺牲,英勇抗击,给敌人重创,牢固地守住了461.9高地。在此同时,西集团的607团侦察排的一个13人侦察班,在副排长杨育才的带领下,捉住俘虏弄清口令,化装成护送美军顾问的南朝鲜兵,接连混过敌人三道严密警戒,出其不意地直抵敌首都师第一团——白虎团团部。正赶上敌指挥所开会,他们便突然开火,猛烈袭击,当场毙伤敌团长以下54人,活捉19人。

 

采摄炮兵夜袭镜头

(亲历者:高 胜 天)

195296日,我从我师100团采访后去龙鹤山前线101团采访,获悉该团即将攻击正面“618”高地之敌,盘踞“618”的是李承晚王牌军——伪首都师,无疑,这是一场恶战。晚六时左右我在坑道深处,忽然听到陈冲霄团长叫警卫员要望远镜,这就告诉了我马上要开始攻击的最官方信息。与此同时,坑道里的参谋、干事、话务员、步行机员、通讯员等也热闹开了!我借蜡烛光立即定好照相机光圈、距离、速度,紧随几位团首长奔出坑道,他去他们的观察所,我到我自己的阵地,按照自己傍晚选好的位置和设想,把相机放在交通沟沿上,胸部靠紧沟墙,双手紧抓照相机,等待炮响好选目标。战斗打响了,瞬间,整个龙鹤山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从我背后射向敌阵地的炮弹犹如狂风般从头顶上空呼啸着飞向618高地。我马上从取景框中找到了弹着点,闪闪火光越来越多,但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自己的脑海:光拍远处爆炸火光有啥用?说明不了问题。就在自己犹豫不决的瞬间,突然从取景框里见到夜空里出现数道射向“618”的光迹,并且就在前方山下射击的,一听是坦克炮的炮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因坦克炮炮弹中夹有曳光弹),此刻我校正构图使劲揿下“T”快门进行长时间曝光,那时也记不清底片曝了几分钟的光,反正让曳光弹迹在底片上划个够,远处有爆炸火光,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画面了。为了保险,我关掉快门跑回原道,借蜡烛光卷过一张底片(120折叠相机),再跑回原处横拍一张。这时,敌人“回敬”我军的炮弹已砸到指挥所周围,我不能再拍,只好跑进坑道“听热闹”了。一张“怒火射向618高地”的照片总算摄成了!

 

战斗在三八线上的文艺兵

(亲历者:程 道 德)

我当时是志愿军2161师文艺兵。1953年夏天,参加一个小分队,去三八线为战士演出。这个小分队,有七个文艺兵,其中有两个女兵。我背着小提琴和挎包,有的背着道具,有的背着演出服装。在领导干部带领下,我们向目的地朝鲜三八线东线——鱼隐山出发。

海拔1900多米高的鱼隐山,有100多平方公里,是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我们要演出的地方,是鱼隐山的南面,要翻过这大山,要穿过十几道敌人火力封锁线。有时,连滚带爬,有时跑步前进。大家身背行装,行军万分艰难和危险。大家已走了两个多小时,精疲力乏,口渴、肚饿,路也走不动了。正当我们拉开距离、准备休息时,突然敌人的大炮响了。第一声炮“轰……嘘……咣”,在我对面的山腰打响了。紧接着又打来了第二发炮弹,一听便知,是往我们此地打的。大家异口同声的喊:快走!话刚讲完,炮弹就在身后壕沟背上炸响了。弹片、乱石从空中飞下来。身边的汤灵霄同志负伤了,额头上鲜血直流。我们抖掉身上的泥土,赶快给他包扎好伤口,扶着战友,咬着牙,跑步前进。

后来团指挥部派来的人和我们碰了面,大家紧紧握手,一同向团指挥部走去。团指挥部坑道口在山沟低处,我们从山腰向下滑行,不一会,就到了团指挥部。团首长已等在坑道口,通讯班的小鬼们,有节奏的敲打着铁盆、铁碗、罐头盒,用一种特珠的形式欢迎我们的到来。

这条坑道是一个大型的主坑道。进坑道转过三道火力墙,到达约30多平方米的主厅。虽然是白天,可是坑道里,仍同晚上一样,石壁上挖有小洞,点着油灯。战士们为了欢迎师部派来的文艺队,让我们住好的坑道,用好的卧具。放好行装,吃罢饭,立即深入到战士中间,了解和收集好人好事、英雄事迹,自编自演,当晚就为战士们演出。

前沿阵地的坑道生活,是十二分枯燥的,除了打仗、睡觉、吃饭、擦枪外,就是开会、聊天,战士们听不到收音机广播。我们的到来,战士们是万分高兴的。只要战士有要求,我们就唱、就跳、就演、就拉。金文善、张行俩唱了一曲又一曲、跳了一个又一个。为了满足战士要求,就连续五个、十个节目的演出,掌声不时在山谷回荡。演出结束后,已是深夜,可当我们听说有两个哨兵刚换下哨来时,我们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当晚给这两位哨兵专场演出。

第二天吃罢早餐,为了使每一个战士看到我们的演出节目,我们就在坑道口,铺上一块雨披当舞台,为两个炊事员跳了一个朝鲜舞《春来了》,唱了一首《快乐的炊事员》,炊事员感动得热泪盈眶。

下午5时,吃罢晚餐,我们到离敌人阵地只有50多米距离的最前沿坑道里为战士演出。大家轻装上阵,一路上,拉开距离,不出声,弯着腰,半蹲着腿,快步跟上,在交通壕里跑着。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个个汗流浃背。“注意了”,前面传来轻声的口令。对面是敌人的碉堡,抬头一看,碉堡里不时地、无目标地响起嗒嗒的机枪声。交通沟从上向下延伸,交通沟的沟底暴露在敌人的火力面前。我们屏住气,往前跑。正跑到这段沟的一半处,我们被发现了,敌人机枪对着我们开火,大家马上就地卧倒、枪声一停,马上再向前跑。到了目的地,个个已上气不接下气。

坑道不大,我们就在三条通道的汇合口处,只有2平方米的“舞台”上演出。由于坑道不高,女同志站在那里唱歌都要顶着坑道顶了,男同志只好坐在炮弹箱上演出。当时,谭林说了一段山东快书,是“武松打虎”。他说得引人入胜,自己坐在炮弹箱上,以为是骑在老虎身上,拳打猛虎,用力过猛,把自己的手打出血来。战士说:包扎一下吧!他说:没事。接着自编自演“美国佬吃洋糖”的快书,扮演美国佬出尽洋相,使战士们笑痛肚皮。

 

上甘岭战役

(亲历者 李亚林)

我于1950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后我被分配到志愿军12319213连任通讯员。参加了金城陆击战后,在换防回谷山休整的途中,接到“火速增援上甘岭战斗”的命令。我们立即轻装,带上冲锋枪、手榴弹,沿着山间小道一路小跑直奔上甘岭阵地。上甘岭主峰——五圣山海拔800余米,它是连接我后方运输线的咽喉,是营指挥所的所在地,是输送粮食、弹药和兵源的重要交通要道。经过40多天激烈的争夺战,在这不到五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美军发射了二百余万发炮弹,出动飞机四千余架次,投下五千余枚炸弹,五圣山阵地已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峰,到处是弹坑,我军表面阵地的工事已被敌炮火全部摧毁。

我连在接受任务时得知,阵地已失守一昼夜,通讯联络中断,情况不明。上级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夺回五圣山阵地,并在反击成功后坚守阵地12个小时。于是我连以一排为主组织了一个加强排,于1120日黄昏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向五圣山主峰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战斗十分激烈,我们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夺回了阵地,控制了五圣山制高点。但伤亡很大,只剩下二十余人,我们边休整部队,边构筑工事。21日拂晓,敌人发起多次反扑都被我连指战员用手榴弹、冲锋枪、爆破筒击退。刚爬上山坡的美军成排地倒下,满山坡都是美军尸体,少数活着的敌人抱头鼠窜。从20日黄昏至21日拂晓,共歼敌300余人,我连伤亡七十余人。此时,我们二排接到上级命令:要求我们在次日拂晓前与上甘岭一号阵地的敌人决一死战。在郭建忠副连长指挥下,我们用轻重机枪、冲锋枪、手榴弹如狂风暴雨似地向敌人发起反击,于天亮前夺回了被敌人占领的阵地,修复工事,转入坑道,救出伤员。

经过一个多月反夺战的上甘岭阵地,没有白天黑夜,探照灯、照明弹,把整个上甘岭照得通亮,我军阵地三面受敌人火力控制,美帝国主义的排炮像梳子似的不定时地向我军猛轰,我们阵地上只听到炮声隆隆、枪弹呼啸、杀声震天。坑道口很小(因为坑道口大了易被大炮、炸药等轰炸封住出口),我们进出只能爬行。在高度密集的敌炮击、空袭的火力下,给养无法前送,伤员无法抢救,许多增援部队、担架队员牺牲在敌人的封锁线上,前沿阵地的伤员逐日增多。我们在坑道内都是靠从敌人身上寻找食品充饥。坑道内人多、空气稀薄、高度缺氧,伤员缺药,伤口化脓溃烂,又加上极度缺水,口舌干裂,咽喉火辣辣地直冒烟,我们只好用舌头吮点从石缝中渗出的水滴润润喉,有的把牙膏挤在嘴唇上润湿一下……就这样,白天依靠坑道作掩护打击敌人,夜间出击小组歼灭敌人。夜战对敌人来说就是致命的弱点,打得敌人成排倒下,横尸遍野。

我们二排在上甘岭一号阵地坑道里整整坚持了三昼夜,八次击退敌人冲锋,歼敌五百余人,胜利完成了任务。

 

一颗手榴弹俘虏四个敌人

(亲历者 程龙义)

1953年的6月,我志愿军发起夏季反击战役。

625,我们团要攻打李承晚部队占领的938.2高地。

当天就发起进攻,1营主攻,3营上去要坚守五天五夜。25日拂晓,副营长带着前进指挥所,指挥前面的7连和8连战斗。我跟副营长去建指挥所的防空洞。等我们上去后。看到工事基本都倒塌了,尸横遍野,臭气冲天。7连和8连,到最后都只剩了一个人,9连在下来的时候还有十几个人。当时一共是坚守了五天五夜,到630日拂晓,战士们都筋疲力尽了,抱着枪都是迷迷糊糊的。

突然间就听说敌人冲上来了。副营长说赶快冲上去,我马上就冲。我刚出了防空洞,就听到一声巨响,我想,可能要牺牲了。但是我又站起来了,一摸头,后脑都是血,裤子被打的稀巴烂,腿也负了伤。我硬撑着没有倒下去,转头一看,防空洞炸了一个很大的弹坑,好几米深,人没有了。
  
我后来找到副营长时,他已经牺牲了。我赶紧跑去向营长报告情况。我刚转身走,后面四个敌人跟上来了,打头的那个拿着卡宾枪。正好我手拿一个手榴弹,我高举起手榴弹,我就喊了一句朝鲜话:“喂,缴枪不杀。”这句话还真发挥了作用,敌人马上举起了枪,我赶紧冲上去,敌人就乖乖地把枪递过来。我说“过来,到前面去。”正好有个伤员在防空洞里,他的腿被打掉了,骨头可能没伤,我让他把俘虏看牢。我赶紧向营部报告。敌人当时是有四支枪,一支枪是自动步枪,还有一些子弹。其中有两发缴获的子弹我把它保存至今,现在陈列在我老家碧湖任村的“志愿军之家”。

(吴志华 整理)